第46章:过年那些事(2)
“三老,怎么样?”
进屋的云松儒寻了一处位置坐下,苏枝为他递上了水。
云松儒喝完后,摇了摇头:“有些不乐观。”
苏枝心里咯噔一下,内心紧张起来:“怎么说?”
“我打听过了。因咱们七里乡所处最偏远地区,所以每亩地的价格确实不贵。下等田每亩三百文,中等田每亩六百文,良田每亩一贯,但前提是,十亩起售,还得交百二十的文书费,税收按照每年正常成算来缴纳,今年是亩产两成。这税收已经算低的了,不过分。但最苛刻的不是这个条件,而是咱们所住的屋宅,宅子下方的地也是官家的。所以想要买地,就得先把房屋下的土地给买了。买完这个,才能同官家买地。而且这土地费用与田地费用完全不一样,咱们七里乡屋子下方的土地费用,每亩就价值一两,除此之外,房子变成自家的后,每年就得为自家房子缴税,所以那十亩起售的地和百二十的文书费,以及那屋宅下的土地费用,我怕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。”
“这……这还算房屋的费用,还要缴税?!”
“是的。问清楚了,确实要算。”
“那……那田的好坏是怎么区别的?”
“看亩产。对于咱们乡来说,水稻亩产三百斤以下的算下田,三百至三百五十斤的算中田,而三百五十斤往上走的,算良田。我估计官家来人鉴定,咱们乡里的田,都是中等田。”
官家人认规矩和死理。亩产三百为界限,少一斤便是下田,多一斤便是中等田,可一亩地的售卖价格,却差了三百文。
“三老,容我考虑考虑吧。”
如此一听,买地是不难,可若是算上房屋的土地费用和租人打理的费用呢?
他们的房屋,便占据了近三亩地,买下来便是一个不小的开支。而十亩田地,想要种的好,至少得要三四个成年人来打理。
“行。那你仔细想想。乡里人不敢尝试这种法子。但若是真的能成功,这功劳会落在泉宝的头上。想好后尽快拿主意,避免夜长梦多。”
“好的。三老慢走。”
云松儒离开后,苏枝等了一日,直等到三个儿子陪媳妇归家后,叫来了几个大的和范知音一同商议此事。
苏茂听的直皱眉:“那是多少钱?”
范知音:“我找贺老算过了。不算打理和缴税的费用,房屋费和十亩地的本钱应该有七两之多。”
(11347.2文=田地费用600×10文+文书费用600×10×0.2文+房屋土地费用2.7648×1500=4147.2文)”
苏茂:“那咱们家的银子也是够了呀。不够从我这里拿。还有几日就要去县城了,又能赚上一笔,爹,娘,不会亏的。”
苏盛:“我赞同三弟的话。没有付出,就不会有回报。至于人手……我和苏粱酒儿去,吴叔一家算一个,外甥小段算一个。三个大人,三个小孩,当是够了。肥水不流外人田,咱们先试试看。爹,你说怎么样?”
苏枝:“人家未必会将种果子的技术传授于我们。”
他们和吴家只是合作,并不是雇佣。
苏荣:“那咱们自家人就不种果树,改种棉花。”
苏枝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傻儿子:“你们谁会种?”
苏盛/苏荣/苏茂:“……”
苏枝:“买那么多田却不知道种啥,今年税收怎么交?”
苏盛/苏荣/苏茂三人再次被呛住:“……”
本来苏枝只想买个两三亩地只给吴家人种果树的,可规矩却是十亩起售。还真是让他犯了难。
苏枝叹了口气。
苏荣想了想:“爹,我觉得买地的事,咱们可以再等等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生意是一桩桩得来的。咱们乡里目前的生意只有与孙掌柜合作这一样。春夏庄馆的生意还没有定下来,如果咱们自己操之过急,反而会乱。”
听了苏荣的话,老爷子有一瞬间的怔神。
转念一想,是了。
他太过心急了。这春夏庄馆的生意还未定下来就想着下一件生意,如此费心力的事情,他们目前没有那个实力,想东想西便是徒增烦恼。
最终,苏老爷子不再纠结买地的事了。船到桥头自然直,往后的机会多的是。
“行。就按荣说的去做。咱们不想太多,一切等初八初九过后再定。”
——正月初六。
七里乡的学堂始学。
一大早,清晨第一缕阳光便映射在雪地之上。乡里众人齐聚学堂大门前,男女老少衣着工整,打扮的十分有精气神。
云松儒带领众人立于学堂门前先行跪拜,郑重三鞠躬后,众人激动的心难以言表。
云松儒颤抖着手,将那扇栅栏门给打开了。
门开的那一瞬间,云松儒眼含泪地笑了:“孩子们,学堂……建起来了。”
“云爷爷……”
乡里的孩子有些哽咽。这么多年来,乡里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学堂。
苏贺带着一众孩子踏入门的那一刻,入院的宽敞使得一群孩子们心胸开阔起来,眼里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,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是如此之大。
云竹昔在院子里的雪地站了很久很久,想起了云爷爷和爹娘对他说让他去县城的话。他当时拒绝的很彻底,可现如今,他犹豫了。
他今年十二岁,按理来讲可以入学,再过两年就有些不合适了。可他放心不下家里人。
云秋明走了过来:“娃,在想啥?”
云竹昔侧头看向爹:“爹,你和娘真的想让我去县城读书?”
说起这个问题,云秋明轻轻叹了口气:“想。但爹和娘不为难你。你想去,咱们就供你去上学,若不想去,那便留下。”
想了想,云竹昔最后说道:“爹,我想让竹融哥哥陪我一起去。他若去,我就去。他若不去,那我今年便不去了。”
听了儿子的话,云秋明有一瞬间的惊讶,但转念一想,似是明白儿子为何会选择云竹融一同陪往。
云竹融今年十六岁,有着少年孩子该有的稚气,亦有成年人该有的决断,虽然年岁较大,但读书尚不晚。竹融是七里乡云家所有适龄孩子中年岁最大的,有着这样一个大哥哥照顾,在学堂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。
云秋明考虑了一番:“我去说服你秋存叔。如果这是你的想法,爹尽量满足你。”
虽说劝服云竹融上学很难,但还是要尝试一番。
闻言,云竹昔脸上扬起一抹笑:“谢谢爹!”
有爹爹劝说,竹融哥哥应该会去学堂的吧?
云竹昔心里升起一抹期待。
——正月初八。
又到了要进城的日子。
云松儒老早便计算好了这次前往县城的人选,二十五人赶着八头驴,推拉着板车,带着三千斤的鱼以及两千多斤的菜出发前往县城。
县城这些时日的赈灾进行的如火如荼,各个部门各司其职,百姓们在拿到铜板与灾粮的同时不断议论着泉水鱼,城内的物价偷偷涨了起来但很快便被官府给压了下去。一群百姓们甚至不知县城内的几大城区,到底发生了多少血案。
地十三擦了擦手上的血。
干完这一家,就剩最后一家了。
“哥,核算清楚了,康家银钱四万多两,名下铺子十二万,合计十六万。”
“全部处理好,尸体带走。”
“是。”
康林晚家中,一群女人抱着孩子看着突如其来的高手吓懵了神。
丈夫死在了这群人手中……
究竟是什么原因,让他们家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?!
女人哭泣,孩子吵闹,地十三充耳不闻:“将她们各自的身份证明了,贬为普通百姓,让她们体会一下身为百姓的不易。”
“明白。”
一句话决定了康家女人和孩子们的命运。这群人,手上沾染着普通百姓们的血汗钱却不知足,并不无辜。
——冯家。
地十三立于冯鹤面前,居高临下地望着他:“你是自己动手,还是让我动手?”
冯鹤没想到的是,自己不过是涨个价,他们在信县县城这一脉手下的势力竟然全部被太子一脉给拔除了。
冯鹤心里有些发寒。
比起顾二公子的智多近妖,这顾三公子亦是个狠人。
冯鹤自嘲一笑: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。”
他站错了队,成为了段家一脉的人,但冯鹤知道,事情暴露,段家不会保他。
横竖都是死,死在这群人手里,也是不辱了他忠心之名。
只可惜……他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……
“还请大人高抬贵手,放过我家孩子。”
对此,地十三嗤笑一声:“罪不赦无辜。你家那小子此时此刻怕是早已逃的远远的了。”
至于逃到了哪里,地十三不做他想,不管逃到哪里去,总归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。
听完,冯鹤泪流满面。
是他的错,是他害了孩子……
但冯鹤还想给孩子谋一条生路。
“我告诉大人一个秘密,大人可否放过我家骞儿?”
“说说看。有用的话,考虑考虑。”
“我知大人与孙六奇达成了合作,但大人怎能确定孙六奇是真心实意?”
地十三皱了皱眉头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如果我说,孙六奇是那位的人呢?”
地十三还以为冯鹤要说什么呢,结果听到的竟是这个秘密。他先是怔了怔,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,当即笑了。
“有这样一位人才愿与我们合作,是那位的又能怎样?”
冯鹤怕是不知道孙六奇与楼家的恩怨,只以为孙六奇是楼家一脉的人,所以不敢得罪,但真真假假的背后隐藏着的秘密,若不是他家主子查了出来,只怕也会与冯鹤是一样的想法。
不得不说,孙六奇很聪明。
他对外营造出一种假象,让人误以为他是二皇子一脉的人,但真相却是他与二皇子一脉有仇。如此能忍之人并为自己谋算好一切,心性非常人所及。
地十三:“这个不算秘密。你还有要交代的吗?”
冯鹤怔了怔,随即苦笑:“没有了。不牢大人费心,我自己动手。”
“嗯。”
话落,冯鹤结束了自己的一生。
“哥,没有找到钱财。”
地十六搜刮了一番,一个子都没看见。
“怕是藏起来了。”
地十六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我把冯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见。”
“那恐怕……信县县城,还有漏网之鱼。”
短时间内,冯鹤不可能将钱财大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,而冯骞也不可能带着大量的钱财逃离,所以想找出财产,找到冯骞去向就好了。
“去寻人,留那小子一命。”
“明白。”
地十六离开后,地十三又在冯家内搜刮了一遍。这回不是找银子,而是找书信往来。
对于高手而言,找密室并不难,很快,地十三找到了暗格,从里面翻出一本账册。
看完了册子记录,地十三不禁嘲讽地笑了笑:“真是有够贪的。”
每年,光是信县一个县,上供给段家一脉的就有十二万两银子,还不知其他地区是什么状况。但地十三想,应该只多不少。
他将册子收好,打算带回去交给主子保留证据。
地十三不知道的是,在他离开冯家之后,有人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了自家老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