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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:南城书院

  ——十二月十三,信县南城

  一大清早,书院内有几位学子顶了个黑眼圈出现在了讲堂。

  冯骞:“他娘的,这大冬天的,大清早的,书宁街与香宁街搞什么?满街都是人,差点儿被逮着!”

  堂内有人笑话他:“冯骞,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?今早翻墙进来的?”

  “老子翻不翻墙关你什么事儿?要你管!”

  “嘿!你怎么骂人呢?”

  “谁骂你了?你说说看,我骂你什么了?”

  “都嚷嚷什么呢?!”

  众人急忙见礼:“蒋夫子!”

  “行了,不必多礼。今日院长叫你们有事,前去夏斋园一叙。没来的学子留几个人等他们一会儿过来通知他们,剩下的学子先过去吧。”

  蒋夫子通知完众人便先行离开,留下一群梅院的学生懵逼中。

  冯骞:“***,疯了这是!夏斋园不是竹院的地盘吗?要咱们去那穷酸地?”

  前排的一学子齐逸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,缓缓起身,走至冯骞面前:“冯同学,你家人将你送往这书院是为明史,明理,明智,明鉴,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”

  “我干什么了?不就是抱怨了几句吗?”

  齐逸之摇了摇头:“你若不想去,大可不去,没必要瞧不起对方。若真说瞧不起,你我同为商户之子,地位还不比那些普通出生的竹院学子高。所以说,真要论起出身,也是他们瞧不起你才对。”

  “你什么意思啊?瞧不起谁呢!”

  “行了行了,你们别吵了!赶紧去吧!去晚了,说不定要受什么惩罚呢!”

  眼见火药味儿越来越浓,一旁站着的学子连忙出来打圆场。齐逸之径直走出门外,一众学子也纷纷离开,只留下了几个,冯骞则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。

  夏斋园内,竹院的一众学子早已在此等候了半个多时辰。尽管冷风吹得手脸生疼,但还是不肯放弃每一分读书的机会。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绿白相间的竹院院服,料子和其他三院一样,都是上好的缎子,但价格却是四院中最低的,夏冬各两套。因此竹院的学子也是整个书院中最努力的那类人。因为他们只有拼命读书,考上了,才觉得对得起书院对他们的付出。

  这会儿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在一起商讨着书上的内容,等着其他人过来。

  最先过来的是菊院的学子,一身菊黄夹白的衣服彰显菊院特色,茗香书院教习的地方有四院四园十五分院,这菊院的学子均是读书不行,但在其他某些项目上技能点均被拉满。

  见到人过来了,竹院的学子懒得搭理他们,对此,菊院的人不禁翻白眼。

  “得,到书呆子们的地盘了。”

  “无聊啊无聊,为什么院长要选在夏斋园这个地方啊?去春斋园不好吗!”

  “这都快要年休了,他们竟然还在学!我的天!”

  要说菊院的人最讨厌谁,当属竹院的学生。虽说书院内的夫子一视同仁,但架不住这些菊院的学子们每每回家,就要被长辈耳提面命,要是跟兰院的一群人比也就算了,可偏偏长辈要将他们跟一群书呆子做比较。久而久之,这些菊院学子对一群只会读书的人怨气极大。

  竹院的一众人没能感受到他们的怨念,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,看的菊院是越发无聊。

  又过了一会儿,兰院学子赶到,竹院众人瞬间眼睛一亮,连忙上前。

  兰院学子人数最少,只有八十多个,也有几个是从竹院中进入兰院的。但这些学子均是君子风度,这会被竹院的人围着,也没什么不适,耐心地为他们讲解。

  等到了最后,梅院学子进来了。

  茗香书院作为信县县城唯一一家不限门槛的地方,每年招收一百多名学子,不限年龄与出身,若是中途退学或休学或在学院呆了七年后还没离开的,便是要在三年之后才能重新进入书院。它不像官学只收官家权贵子弟,也不像私学入门便是十两银子起步,而是公平对待,交够五两银子的费用即可入学。

  这五两银子,朝廷分二两,剩余三两用作书院的正常运转。入学之后,贫寒学子便会统一分到竹院,免去拜师的束脩(xiu,一声),享金钱上的特殊待遇,提倡勤工俭学,而剩余学子则全部分到梅院,最后再根据个人表现将两院的学子调配到兰菊二院。因此,梅院人数最多,大都参差不齐。

  四院学子均已到达,徐郃也在不远处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,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  梅院众人恃才傲物,想达到兰院学子的境界还有得磨炼。兰院学子守君子之德行,为人幽静,温和有礼,不骄不傲不卑有谦,当得起君子兰之称。竹院学子宁折不弯,家虽清贫,骨子里却透着坚毅,不为世俗所扰。而菊院学子虽嘴上嫌弃,但心性尚佳,需要在未来的时日里不断磨平性子,看淡一些琐事,挣脱偏见与束缚,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成就。

  夏斋园内聚满了八百多名学子,小至八岁,大至十九,此时均等待着院长到来。

  “见过院长。”

  “起来吧。”

  “谢院长。”

  “孩子们,今日叫你们前来,是为商讨今年年休一事。”

  众人眼睛瞬间一亮。

  “哇哦!要休假了!”

  “这个好,往年都是二十日休假,正月十八重新入学的。”

  “看院长这架势,估计今年不会变。”

  “好耶,再待七日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  就连竹院的学子脸上也是露出了笑。他们是各地贫穷的学子,有信县及下方六个乡的,也有智县及下方十二个乡的人,年休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休假机会,能和家人们团聚在一起过年。

  “关于休假的一些琐事儿,我已经交代了你们的夫子,这些时日众夫子会告诉你们需要注意什么。而我想说的是赶在今年年休发生的一件大事。”

  众学子安静了下来,等待院长继续发话。

  “今年县城少雨,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。夫子时常教导你们,为官者,要一心向民。所以,县城今年的赈灾时日,我希望大家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。”

  “院长,赈灾时日是什么时候啊?”

  “正好在你们休假的那一日。”

  “啊这……那院长,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啊。”

  “是啊,难道不让我们回去了吗?”

  徐郃:“我知晓你们来自各个地区,县城的意思是,尽你们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,为乡民们捐赠一些物资。捐钱财也好,捐人力也罢。这些你们能捐出来的,在今年赈灾时节,都会记录在册。将来你们如果要去参加科考,这个东西,就算是一份先前政绩。大家都听明白了吗?”

  “啊!政绩!”

  “这东西好。不过上面怎么这么重视今年这场赈灾啊?去年旱年也没有让我们捐赠的,往年也没有这种情况。怎么今年就要捐赠了?”

  “你是不是傻?往年县城都没出过什么大乱子,百姓们过得好好的,当然不用赈灾了。去年我听说是上面发下来的银子多,所以也轮不着我们操心。就是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状况。”

  “行了行了,上面的事儿不是我们能讨论的,少说一点吧。能捐的就捐,不能捐的,院长也没强迫咱们呀。”

  “当然要捐了,我捐一两也是银子。这还没进官场就能凭白挣一份政绩?给你你不要?”

  “说的倒也是。那咱也捐吧。正好我这学期还有一些钱,走之前花不完的就留一点,剩下的全捐出去。”

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,一时之间,夏斋园热闹无比。

  竹院中有一学子突然问了一句:“院长,学生想问问,怎么捐人力?”

  而在他周围的一群人也顿时眼前一亮。

  是啊!他们怎么没想到呢!

  竹院学子身上穷,无法像其他三院的弟子一样捐赠银两,但是刚才院长也说了,他们还可以捐人力呀!

  一时之间,竹院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徐院长,等着他接下来的话。

  徐郃捋了捋胡须,笑了笑。

  “你说的不错,捐不了银钱,是可以捐人力的。县城今年的赈灾计划中,每三日有五万木签赶制出来,第一批会在明天送到书院内,将你们叫到这里来,就是给你们一个既能挣钱又能挣功名的机会。”

  “院长,这……这还能挣钱呀?”

  “没错,这些木签子是今年县城赈灾要用上的东西。由于大批量的赶制来不及刻字,所以上面便将这一任务交给了书院的诸位学子。每刻一签,便会奖励学子一文钱。虽然一文钱少,但是三日刻下五万的量,想来大家也能挣得不少。”

  竹院学子激动的不得了:“院长,您说的是真的吗,真的能挣钱吗?还能被当做一份先前政绩被记录在册?”

  “自是真的。县城有难,你们作为书院的学子,朝廷未来的栋梁,应是要与民同甘共苦,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。这次赈灾,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,还望诸位把握。”

  “院长说的对。我们来这里求取功名,不就是为了家里人甚至是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吗?”

  “没错。院长体恤我们,说什么都要给学院争一口气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诸如此类的话,多到数不胜数。

  徐郃看着这群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样子,仿若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。胸怀大志,一腔热血,奋不顾身的为百姓谋求利益。景国未来的希望,落在这群年轻人身上,他甚是放心。

  徐郃接着道:“学子们安静。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,我甚是欣慰。只不过这赈灾时间恰好赶上了年休,同时是一个连续性的过程,所以有想要休长假的,可以不必参与,我这茗香书院在赈灾期间全程开放,想挣钱的就可以留下。今年的三十与明年大年初一正好处在第四轮的第二日晚与第三日。若是大家可以提前赶工,允许在这两日给大家休一次假。

  话说到这里,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商议。捐赠一事全权交由我与夏拙大人负责,地点在政户园,学子前往那里便可。而不想参与刻字的学子想好后便可以离开。如此,大家自行决定吧。”

  院长将事情交代的很清楚,四院学子凑在一起一同商议,随即一些人同夫子打了招呼后便陆陆续续地离开。

  竹院学子无一人移动步伐。这是徐郃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  果然,竹院的两百多人没有一个肯放弃这次机会,全部留了下来。兰院之人更多的想的是政绩,这些铜板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,但是能收获政绩,是他们兰院难得的机会,所以兰院的八十多人也全部留了下来。

  梅院三百多人走了一大半,只剩下四五十人还在原地侯着。菊院的情况也差不多,也走了一大半,留了二十多人下来。

  徐郃将人数清点了一遍,一共四百零七人。

  “好了,人数我已清点完毕,各位夫子记得将这些学子的文案记录一下。第一批木签明日就到,诸位学子便可着手开始准备。下面我要说的则是重中之重,请诸位学子听好。”

  众人立刻挺直了身板,等待院长发话。

  “你们要准备五样东西。

  其中木签上面要刻下三字一章。第一个字随便大家写什么文字都可以,但最好是好写的字,用来节省刻字时间。第二字是刻下你们学子自己的名,可以刻全名,也可单独一个字代表你们自己。而第三字便是要刻上每一轮的赈灾轮数。赈灾时节三日一轮,从这个月的二十日开始,持续多少轮要看明年的雨季,届时上面会有通知。最后一章便是盖上茗香书院专用的印章防止他人盗用政绩。当然,这最后一项,是要检查你们的刻字合格之后再由夫子们统一进行印章。你们可以不用理会这一项。

  第五样东西则是最重要的一样,你们要将你们刻下的第一个文字整理成册,按照姓名与轮数分本整理后上交,后续的每一轮除了轮数不一样外,要保证每一轮刻下的字是一样的。如此说来,大家可听明白了?”

  “听明白了!”

  “众人可以想好如何刻字,县城中每三日需要用到的签子实际上不超过四万五千条,剩下的五千条签是怕你们刻错字从而专门备用的。但是学院收上来的总量必须要达到四万五千条以上,希望大家不要浪费,明白了吗?”

  “明白了!”

  “明白了便好。这五万的木签,竹院众人分得七成,余下的三成量交给剩余三院。大家可有异议?”

  “没有。”众人异口同声道。

  对于茗香书院在金钱一事上偏爱竹院学子,其余三院早已见怪不怪。这要是竹院没能分得六成以上,他们还会怀疑徐院长是不是被威胁了呢。这个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,也不是特别离谱,他们可以接受。

  “也好。既然大家都无异议,此事就这么定了。有想给家人写信说明今年情况的,写好之后同往常一样送至书信院,会为大家送到家人手中。今日议事已结束,大家都回去吧。”

  “多谢院长!”

  辞别了院长,茗香书院的学子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一次任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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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:南城书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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