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的你
第1章 熹微
我的身体会老去,记忆会衰减,但青春不会。
我是个平庸但勤奋的孩子,跟绝大多数普通的女孩子一样。
迎着朝阳,背上昨晚小考后的几本训练试题,穿过烟火气十足的校门口,边走边戴上班级学生名牌,穿着标准的校服在哨岗亭接受教导主任毒辣眼光的上下巡视,我如同一个范本般平整规矩,当然班级编号也会让教导主任对我更加放心:1141班,全校成绩前50名的优秀班级,年级组长是我们班级的班主任,副校长是我们班级主课的老师,连校长都是我们班级自习课的代课老师。
清晨的阳光铺在我平凡的躯壳上,但在外人看来,仿佛是为我这肉体凡胎描上了金边。
像往常一样,我背着书包走向4楼走廊尽头的班级,走廊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拿着承载密密麻麻笔记的教科书在复习、背诵、思考,除了天才都要刻苦,但遇上中国高考,天才也不能例外。
我推开后门,走向最后一排的边角座位,6人天团还是一样:我身边的两位一位在低头捂耳背诵、一位已在走廊上站稳了脚跟,前排的三个男生,一个在翻阅昨晚的习题册,一个在跟英语单词死磕,还有一位,他常年都不在教室自习的,他是个例外:体育特长生。
英语老师每天都会随机选人上讲台默写英文单词,这给同学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,我还是默默拿起了英语册的单词页,把A-Z再过一遍吧,尤其那些生涩的,今天还得分15分钟时间复习历史大事记,听着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诵读声,我也低头默默加入了声浪中。
我们班级早自习没有坐堂老师,没有巡查员,也没有早上的寒暄,抓住早上清醒的时间记忆,是每一个我们需要做的事情。
从六点四十到校,到七点三十分,教室里除了同学移动去接水喝水,没有人在浪费时间。
七点三十三分,高大的身影推开了教室的后门,同时升在半空中的太阳,把光洒在我的书本上,有点温暖,但一瞬间又带走了。
他绕过我们的课桌,趴在了他矮小的课桌面上,校运动队的外套把他遮得严严实实,我抬头看黑板上的时钟:哦,离早自习下课还有2分钟。
铃声如预期响了,我问同桌:“旭,一起吃早饭吗?”
她轻轻地点点头,一边收拾她的书本,我随同她一起起身,忽地听到她如醒了般说:“哦,不行,我得先回趟宿舍。”
“那我给你带早饭吧?”“不,我自己等下去买。”转头她就拉开门走向楼梯,我看着门外的阳光:好吧。
“走吧,一起去吃早饭。”
我回头,带着疑惑和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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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头,是他在回答我。但是,我没有问他。
虽然6人团相处很融洽,四男两女,但他们前面三位也没少欺负我们这一排,日常打闹有时也没个轻重,但单独拎出来,未免还是有点尴尬。
但,我几乎不习惯拒绝:“哦,走吧。”就这样,熙熙攘攘的四层楼梯,我们一起沉默地穿梭走过,宛如平常。
但走向操场时,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奇怪,尤其是一男一女穿过如此空旷的操场,好像,再多操场“散客”都无法掩盖掉我们两个“团客”的明显。
我只想在规定的时间把早饭处理掉,虽然初衷是我觉得一个人去吃早饭有点孤单,但此刻好像走廊上的少男少女、操场往来同学都好像投射来炙热的眼光,加急脚步,快点到食堂吧。
“昨天晚上,睡得好吗?”他开口后,我几乎是惊愕住,睁大眼睛,咬紧下嘴唇,抬头看向了他。他俯视着我,好像在俯视一只乖巧的宠物,大樟树下漏出的晨光,飘荡在他干净的面容、硬朗的五官里,还有宠溺的笑。
我一直认为他是显老的那一派,毕竟他年纪比我们大一岁,但长期运动下来,他确实比别的男生帅一些。
我几乎是忽视掉他这些出众的优点,我心里全校第一帅从来不是他,全班第一帅倒是勉勉强强。
我马上抬起步伐,转回神,低头小声地回答了一句:“还好。”他摆动着大长腿小碎步地跟上,一边把腰弯向我,贴近我的脸颊,想要听见我的回答。
“老俞,来打一球吗?”身后传来响亮的叫唤,我顿时感觉天神找到了安放的圣殿,长吁一口气,闭上眼睛,快冲。
终于是,感受不到他的跟随了。
好奇怪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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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时我都是冲到食堂一楼吃米粉,今天早上被这一折腾,还是去二楼吃点简单的吧。
刚在窗口买到包子鸡蛋豆浆,就听到楼梯间运动鞋在地板上旋转摩擦的声音,转身就看到老俞一身朝气蓬勃地跑向了我买单的窗口,我用几乎毫无求生的眼神看着他像风一般在这个空间里跳跃,而我内心已是艰难至极。
坐上餐桌,他的质问应声而下:“你怎么不等我?”声音里有质问还有一点生气和委屈,我看着毫无食欲的包子:“不是有人叫你吗?”
他沉默了,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,我抱着包子,端着豆浆,例行公事。
我的视野之中,只有这一桌子的早点。时间就这样静默地流逝,我心想:吃完这顿尴尬的早餐,这辈子我都不要受这种苦了。
心里的想法刚扎下根,就被他递过来一个光滑的煮鸡蛋炸得面目全非!
他帮我把鸡蛋剥了壳?!他在照顾我?!
怀疑的情绪浪潮在一瞬间几乎翻涌,我的脸控制不住地绯红,心,乱了。
忍不住地开口:“你干嘛?你自己吃。”“不,给你吃的。”他耐心地解释着,很坚持地递着他的真心,探下头来看我的表情。
我没有接,也不敢接,更压低我的头,试图让两侧的头发挡住我的脸红。
坐我们旁边的同学已经在开始窃窃私语,我完全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“疯狂”的举动,但在它发生之前,得制止他。
我感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压力:“我要吃完了。”“不能等一下我吗?”他几乎是在争取和挽留,带着低鸣,自始至终,我都不敢再对视他的眼睛。
说好一起吃饭,我先走,对他好像有点残忍,于心不忍,让故事迈向不可控制的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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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俞,今天你搞训练了吗?”嘈杂声中清澈的女声打破了和谐,他带着一如既往温煦的微笑,转向旁边的女生群温柔地回应:“对,每天都要训练。”
他是这样,他总是这样,他还是这样。
好像群众的视线焦点就逐渐开始偏离到一群人的欢乐,他们的交谈这么自然,轻快,又藏着一点暧昧的热烈。我终是知道这样的快乐,是我无法把玩的。
“我走了。”冷静而克制,又胆小又卑怯地告别,是这场邀约的最终乐章。而夏天的风也不知道,吹来的是什么样的故事情节。以后的我,我们,会怎样呢。
我起身默默退场,老俞扭头向人群微笑点头示意,边起身准备跟随我的步伐。
现在的我回想此时此刻,如电影般清晰又深刻,秋风知我意,故人难释疑。
回来路上,终于是一前一后地匆匆赶回教室,他仿佛踩着我的影子,而我总是沉默的背影。原来,我是介意的,是介意空间被打破,是介意焦点被夺走,是介意有沉默的。而后,太阳东升西落,把光影打在我们垒成小山一般的书桌上,看它往下迁移,又看它沉下去,又等着它落到我的课本上。
还是如往常一样,我或者站着听课或者把凳子搬到讲台过道上听课,黑板上倒数的数字,时刻都在提醒着我们时间的宝贵。
我们,没有再一起去吃过饭。当然,我也没有跟旭提过这个事情。
班上也不知道是谁带过来一对羽毛球拍,成了大家课间休息的新宠。输掉一个球,马上就有新的参赛选手入场,在教室后排的狭窄空间里,甚是热闹。坐在后排的我,偶尔被种子选手蹭到,是非常寻常的事情。
而我,对于过于热烈的事情,都不喜欢参与。为了给他们腾空间,我常常拿起书本去走廊上发呆,而老俞是这种活动最活跃的参与者,还常常连赢;旭是稳重冷静的,她常常捂着耳朵低头沉浸到课本里,不抬头不闻不问。
“来来来,来一局,我就不信,把你这个连冠王拉不下马来!”挑事的人总是有的,刚听到他们亢奋地打了几个连续来回,我想着拿本书去走廊,听到学习委员喊:“走走走,老师叫你。”
“哎哎哎,来来,你帮我接一下球!”拍子飞快地落在我手上,我一脸无语地看着老俞打过来的羽毛球在空中盘旋,扬起手臂把这个“烫手的山芋”拍了过去,刚回头想找人接盘,却不想身后竟没有一人了。
我看到老俞温柔又闪烁的眼睛,一时之间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。球速越来越快,不得让我聚精会神地时刻准备着;球的轨迹也越来越鬼畜,我常常需要费一点力气才能反击。
老俞的嘴角是抑制不住地上扬,表情也越来越值得让人玩味。认真的人,总是容易陷进去。
终于到课间铃响,我有点如释重负地放下球拍,他扬起笑容:“你打得蛮好。”我回了一个白眼和苦笑,藏在这铃声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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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自习下课铃响,此时已是晚上九点五十分。在校生都着急忙慌地赶回寝室洗澡,很快大家都迅速撤退了。我还在整理今天晚上需要带回去复习的课本,老俞在前排的座位上翻找,转身给了我一件衣服:“你可以帮我带回去洗一下吗?我明天要穿,今晚洗了不会干,得用洗衣机才行。”
“啊?”我皱了一下眉头,这无厘头的请求,又看似符合情理:“哦。”我把这件XXL衣服塞进了我的书包,转身下楼。老俞从我身边穿梭而过,抬手碰了几次我的头顶,飞快跑掉。
当我是巨婴吗?一瞬间气炸的我,真想把书包扔下去。
“清清,这不是你的衣服呀,是不是拿错了。”妈妈疑惑地看着洗衣桶里比我大三个码的校服。“前排同学的,说帮忙洗一下。”
“男同学?”
“嗯。”我嗯完后,就心虚了:是啊,是男同学啊,我怎么把男同学衣服带回来了。再解释,也是错,还不如闭嘴。这么奇怪的事情,怎么越来越奇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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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架时间:2023-11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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