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鬼镜
第一章 鬼出汴京
鬼出汴京
北风萧瑟,寒月如弓,枯树摇曳,黑鸦悲鸣。
月下、楼巅,一青衫孤影仗剑而立,剑尖仍有鲜血滴落,漫天乌鸦似遇见鬼神般惊叫,但十丈内莫敢近其身。外人只道是那人头戴的青面獠牙的面具惊惧了鸟虫,只有办案的千户大人知晓,那“鬼神”周遭剑气凌厉,莫说是飞禽走兽,便是手下这群废柴杂役,纵使有几个武功高强的,离那面具人近些怕也要横尸当场。
“好了,大哥,快收了你的神通吧!”千户一跃而上,与面具人各站房檐两端,这时候府院里忙碌的公差们才如梦方醒般抬头观望,方才惊觉这楼顶竟站着那青面獠牙的鬼影,要不是这位神秘的蒙面女千户有所警觉,这些人遭人偷袭暗算都不能自知。一众人赶紧抽出了腰刀摇指楼端,手心里却冒出涔涔冷汗。
“哎!”看了属下们的反应,千户深深的叹了口气,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,便是这番光景罢!
听到叹气声,面具人缓缓转身直视着这一身黑色锦衣的女子,面具下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欣赏,只是在面具的遮掩下,旁人毫未察觉。
“大理寺办案,不知阁下尊姓大名?”千户掏出腰牌晃了晃,随即挂回腰间。
“不便透露。”面具人淡淡的说,声音似未出口,混沌不清,叫人无法分辨,却又能清晰的听见他所说的几个字。
“明人不说暗话,我们大理寺最近追查汴京城官家灭门案,连查华府、周府、安府三家,所到之处皆有头戴你这般面具之人出现,今天总算见着个活的,跟我们走一趟吧?”千户朗声道。
“与我无关!”面具人言简意赅。
“有关无关不是你说了算!”千户话音未落,刀尖已闪到面具人眼前,出刀之快犹如电光火石。面具人冷哼一声,垫脚后跃,凭空闪出丈余。房边古树参天,有4人合抱之粗,面具人翻至树梢,借力起势,再一个鱼跃便隐于黑暗里不知所踪。千户无奈的摇了摇头,翩然跃下。
“大人,为何不追?”手下百户焦急询问。
女千户指了指面具人借力的大树,众人望去,却见那树自树冠起逐渐开裂,一声“嘎吱吱”巨响后,竟一分为二轰然倒地。千户收起腰刀打了个哈欠,悠然说到:“要追你去追,本小姐还想留着命睡男人呢,不早了,收工吧!”
治平十三年,汴京连发灭门大案,至今已有四家官宦满门被屠,朝廷达官显贵人人自危,宋徽宗命大理寺彻查此案,限一月内破案,如今已是第二十七天。鹿巧嫣斜靠在长椅上,双腿搭上木桌,两只纤纤玉足不时的左右摇晃。是的,鹿巧嫣得闲必先脱鞋晾脚,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,只是与抠脚大汉不同,这双美足香气四溢,要不是屋内都是大理寺千户,早已习惯了这般光景,换做旁人只怕早被她迷的神魂颠倒。
堂前,大理寺卿唐京正指着“犯人”画像给部下九大千户分派任务。
“鹿千户!这里只有你跟嫌犯交过手,说说你的意见。也好让大家办案有些头绪。”唐京语气平淡,但谁都能从他眉眼间看出焦急之色。
“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?”鹿巧嫣不耐烦的坐直身子,轻轻拍了拍木案。
“你说的那都是屁话!戴面具,配软剑,这我们早都知道!”唐京怒道。
“我还说别的了啊,第一,我打不过他!第二,他说他与案件无关!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们没听见吗?”鹿巧嫣见唐京发怒,自己也生起气来。
“他说无关就无关啊?”女千户展依依努着嘴说道。
“依依不愧是我的好姐妹!跟我当时说的话一模一样,说完人家就不理我了,踹断树就跑了!”鹿巧嫣嬉笑着说。“那断树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?那脚力,唐老大去了怕也难挨一下吧,你们指望我干啥?”
鹿巧嫣说完,大理寺内堂陷入一片死寂,半晌,唐京开口道:“自我大宋于乱世开国,经百年调此盛世,以往武林豪强尽皆归隐,江湖太平。如今这样的高手重现汴京,必是乱世先兆啊,哎,怕是当年的陈年旧事,终是有人要算个清楚罢......”
虽是短短几句嗟叹之词,但众千户心中却各起涟漪,唐老似乎对前朝之事耿耿于怀,毕竟以他73岁高龄,看过太多生死,若他都藏不住的心事,当年该是如何让人瞠目。“唐老为这所谓的太平,付出太多太多了。”鹿巧嫣心中慨叹。作为大理寺埋于坊间的眼线,鹿巧嫣隐于满香阁,并暗中召集诸多身手不错的姐妹自成一派——魅门。即便是大理寺同僚,对鹿巧嫣所做之事也知之甚少,只有唐京和展依依对鹿巧嫣颇有了解,他们戏称魅门为“红酥手”,暗下里给鹿巧嫣起了个无比俗气的绰号——“小红”。
与此同时,汴京城外三十里云台山之上,狄婉辞正在门内大殿里对着面具发呆。
“咳咳......”一声轻咳打断了婉辞的思绪,狄昊阳一袭青衫巍巍而立,出现在大殿门外。夕阳如火,将金色的光泽泼洒在门廊前的狄昊阳脸上,让他本来白皙的皮肤显得光辉熠熠,棱角更显分明。狄昊阳头戴玉簪,手持书卷,脚踏青云履,腰间丝绦上坠有拇指大小青玉。这番书生打扮让他更显俊美,只是丝绦里分明还有一点寒芒,那是门内之人时刻备在身上的武器——青丝软剑。
“师妹,怎么去城中走了一遭,回来就愁眉不展,许久不见你这番模样,许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在城里有了心仪的公子?”狄昊阳笑吟吟的看着狄婉辞。
“去去去,师哥怎么老没正经,好歹也是大长老,你这叫为老不尊!”婉辞被狄昊阳一番话逗的忍俊不禁,忙不迭反击道。
“这也就是在内堂,出去以后可别大长老、大长老的叫啊,把师兄我都给叫老了,再说了,什么大长老小长老的,我说我不当,你非要给我安排个‘名分!’我这又不是出嫁,要这名分干啥。”狄昊阳说着说着“委屈”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,怎么着?师兄还想反悔?当初是谁非要推我当掌门的?这叫‘家法!’你还敢不听掌门命令不成?”狄婉辞笑道,阴霾一扫而空。
“行了行了,别老跟我耍贫嘴,说正事儿吧!”狄昊阳干咳了一声道:“汴京这些日子不太安宁,自我门出世以来,不少人打着我们的旗号在江湖上为非作歹,我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竟胆大包天,把这偷天换日的买卖做到天子脚下......”
“这叫人怕出名猪怕壮!”狄婉辞皱眉道:“我前些天嘱咐师弟去城里布置暗哨,发现有冒充我门中人,格杀勿论,可对方好像未卜先知一样,总能在我们的人到场之前全身而退,师兄,莫非......”
“不要胡乱猜测,就门中这几块料,想来还干不出监守自盗的事。”狄昊阳打断婉辞的猜疑,继续道:“城里有师弟坐镇,你大可高枕无忧,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?”
狄婉辞做贼心虚般垂下头:“这你也知道了?”
狄昊阳没有理会师妹的态度,背身侧目缓缓踱步:“论剑法,你不比师弟,青书自幼聪慧,练剑天赋远高你我二人,要不是他融合我狄家枪法与他霍家双剑,创出这套‘青丝剑’绝学,我们这派此时怕也不敢出山入世。连他都应付不了的敌人,要么是内力深厚,要么就是诡计多端。让我猜猜,你这是去找人拼内劲儿去了吧?”
“我倒是想!”狄婉辞跺脚咒骂,若不是只有他二人在场,堂堂大掌门怎会出如此姿态?“三府灭门之后,青书告诉我查到那厮了,但是在人手底下吃了点亏。这次是当朝二品大员韦桓秋韦大人家遭屠,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,我只好在韦府探查蛛丝马迹,从打斗的痕迹推敲那人的功夫门派和内息,想不到被大理寺一女千户发现,险些当成罪犯抓去‘问斩’呢!”
狄婉辞说到“问斩”二字故意提高了嗓门,狄昊阳只感到大殿外枯木撼动,似有枯枝败叶应声而落,只得屏息凝气,免得被师妹内气冲到。
小师妹动怒时,狄昊阳是一个头两个大,父亲狄渊生平共收三个徒弟,并将狄家三法分别传授给三人,这三个法门自皇祐年间从曾祖狄青手中传了下来,一曰“枪法”、二曰“厚炁”、三曰“问天”。
狄家枪法是曾祖当年上阵略敌的统兵之宝,北宋元宝至皇祐年间,曾祖狄青临危受命,先定西夏后平邕州,立斩叛军数千人,威名远播。因面有刺字,善于骑射,人称“面涅将军”。相传曾祖面容俊秀,为防敌人嘲笑北宋无人,派个白面小生领军,故作战之时常披头散发,戴铜面具率队冲锋。其青面獠牙之姿威武异常。而师弟青书早早枪法大成,糅合其霍家剑诀创“青丝剑”,令门派名动天下。
狄家内功名曰“厚炁”,是门童子功,修习之始不得超过三岁,厚炁分九重,一重舒筋,二重锻骨,三重敛气,四重清瞳,五重阔耳,六重锤音,七重裂木,八重碎石,九重驭炁。相传九重之上亦有它境,只是自古至今无人能悟出其中奥秘。说来也怪,本是门内最难修习的厚炁,狄昊阳堪堪练到七重,师弟青书也不过练至四重清瞳,但小师妹却天赋异禀,仅用十年便修到第八重碎石境,九重驭炁也已初窥门径,剑气外放能抵数丈,只是无法收放自如。
狄家最后一道不传之秘名曰“问天”,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卜卦占星之法,为前朝司天监所创。相传曾祖狄青之所以百战不殆,是因军中有位高人,此人名曰欧阳柏,司职军师,与狄青是莫逆之交,欧阳家历代掌管司天监,至欧阳柏这一代,易术精湛以致微末毫厘可参。狄昊阳精通的便是这一法门,这也是狄婉辞和霍青书最怕他的地方,只因狄昊阳闲来无事便给二人卜上一卦,二人在他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。
师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,狄昊阳见他收敛了内气,慌忙调整内息,随手将袖内铜钱撒在门口青岩上,六枚铜钱叮当作响,弹跳几下后安静的躺在地上,其中四枚分列东西南北四角,以正方形排布,均是正面朝上;中间两枚巧合般叠在一起,均是背面朝上。狄昊阳看着地上的铜钱若有所思,狄婉辞静静的在旁观看,知道他又开始卜卦了,也不敢打搅。
片刻后,狄昊阳挥手收起了铜钱,叹气道:“四象入乾坤,双鬼出汴京......看来城中之事,我鬼镜门是无论如何也妥不过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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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架时间:2022-08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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